【小品】清之玄之

我還記得，第一次碰到林清玄的作品大概是在國小吧。那時家裡擺了一套他的有聲書——也就是一本實體作品之外，還依文章順序附上各單元的錄音帶，內容由林清玄本人錄音口述。

那時不知怎地，我經常在睡前聽他的錄音帶，或者無聊的時候，把書翻出來看一看。倒不是說還在國小階段的自己就看出這人寫的文章多棒、藝術層次有多高，只是單純因錄音帶裡平穩地口述，及文章中的描寫給人感覺是一種樸實、貼近人心的吧？他的作品多半是從生活中遇到的小事，所引出來的聯想與深層思考，雖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，但這讓當時的我十分感興趣。甚至後來長大了，曾一度希望自己能寫出類似那樣的溫馨文章。

故事是否全為真的，是不是那麼重要呢？很多生活中的小事，如果加以思考的話，確確實實地可以看出背後的真實面，但是，這樣的真實面卻有兩種不同的面貌，一種是真、善、美的，一種是貪、嗔、痴那些令人感到作嘔的原始面。我們是不是該排斥黑色的那一面呢？我想，不盡然。如果你總是希望看到美好事物，雖然不至到不切實際（對岸說法為『不靠譜』），但你看到的總不是全部，甚至會有被美好事物所遮蔽的可能性。

問題來了。你希望活在全都充滿著美好的世界裡，還是能看得到罪孽的世界？

林清玄雖然在創作上曾獲得相當大的成就，然而在現實生活經營感情的這一塊，卻被大眾批為偽君子。乍看之下，我們總覺得這樣言行不一的人，實在是相當可惡，對吧？但是我們不妨換個角度想想，如果他寫的都是在我們生活周遭的事實，而那些闡述的佛理都是我們值得學習的，那和他這個人怎樣，分開來評價，似乎並沒有多大關連，是嗎？

真實面也許需要一點包裝，才會吸引讀者的目光。人們相當奇怪，他們追求真理，但如果全是赤裸裸的原始本性，卻又不能去接受，甚至毫無興趣。這就像是感冒藥外邊兒的糖衣，或者是套餐裡肉塊邊的裝飾，很多事物明擺著存在許久，可是總是要有一點美好的地方，才會有人願意靠近。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解釋——林清玄的創作是真實面的美好部分，然而被大家所指責的感情世界，也許只是另一面的真實吧，這何嘗不是又一種他自己在自己真實人生上的創作呢？儘管我們真的看不下去。我們鄙視不忠誠的感情生活，但我們卻為每天八點準時上演的「剪不斷理還亂」所吸引住，甚至一日不看都覺得不舒服。

說起來不是很奇妙嗎？如果是1加1等於2的世界，我們討厭A，所以有關A的一切，照理而言我們連碰都不會去碰。不過，這卻是1加1不見得等於2的世界。

創作這種東西，本來就不見得該與創作者本身劃上等號。有多少男人檯面上指著東露西露、上脫下脫的妙齡女子們大罵不要臉的同時，私底下也需要她們撫慰自己的心靈？不可否認，一旦為大眾所知的那一面，與你真實生活態度的那一面串連在一起時，必會引起巨大的衝擊，人們無法接受另一個你，因為那破壞了他們心中既有的模型。你看得見「規定」不是嗎？你應該怎樣，不應該怎樣。

最近，我在網路上看到了一則影片。影片內容是一名有著和尚裝扮的老人家，左摟右抱兩個年輕女子從一艘停泊在岸邊的船中走上來，三人卿卿我我，隨即上了一輛豪華名車，揚長而去。據影片中偷拍者的解釋，說明在三人走出船前，曾聽到一陣「引人遐想」的叫聲，同時看見船體發出震動，甚至還引起路人注目，同時，影片作者稱自己向附近人家詢問，得知這裡常有老和尚帶年輕姑娘到此地遊玩。但當影片放出來之後，隨即有幾名對岸網友回覆，摟著妙齡女子的並不是什麼和尚住持，而是某知名的國畫大師！

雖然並不知道其中真偽究竟如何，也並無查證是否確為此人，確有「我們所想之事」，但我們也能從中得知，不管是誰對於原始的那面，恐怕差異只在於「控制程度」上的優劣了。

你問我，結論呢？我想結論不是這樣能隨便下的吧，想想我之前所提的，這真不是件1加1等於2——關於我們接受我們人生的「真相」這事兒。但我想如果真的要讓大家看得見《駭客任務》中「救世主」醒來的那個世界，或許真要包裝一下比較好。

你不這麼覺得嗎？似清之？實玄之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