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場夢裡，兩種正義

明明是該睡了，卻開了燈坐在這裡。

以往，遇到煩悶，往往會有種念頭想把多餘、不必要的東西刪除掉，以換來心裡片刻的寧靜。還記得我曾經說過的，你拿了一樣東西，就得放下另一樣東西？

這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，畢竟，你只有兩隻手，而我也是。

時間過得快，一轉眼三年也過了。人活著就是為了爭一口氣，那樣子自認為任性的時光也任性過了。你所能見到的，是我們必須不斷去接受現狀，接受自己該有的樣子，而不是去想像自己可能是什麼樣子。

想像，可以給你力量，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。你錯愕追問：「想像向來只能給，如何能收？」

在說這個之前，我得先講一講，世上的兩種正義。

面對問題，有的人選擇直接戰鬥，而有的人選擇迂迴游擊，這兩種方式本身並沒有錯誤，同樣都能完成目標。然而支持直接戰鬥的人看到對方的游擊戰術開始感到不齒了，他們說，戰鬥就應該堂堂正正，面對敵軍，浴血前進殲滅對方才對，像是游擊戰術根本是卑鄙作風；聽到直接的那方這樣說了，採取游擊的人們，也覺得飽受委屈頗為不滿：「我們的戰術神出鬼沒，甚至不費一兵一卒制敵取勝，有什麼不好？」

事實上，一件事所謂的「正確」與否，並非如此絕對。

對於安慰傷心的人，你會選擇正向開導，還是傾聽不語？

見到身處險境的人，你會選擇獨自救援，還是尋求他人幫助？

理想與現實衝突，你會選擇面對現實，還是堅持理想？

人生中大大小小所難以抉擇的答案，都是因為它們從來就沒有絕對的是與非，同樣地都是一種公理、一種正義。對於需求與當下情況，我們做出自認對於結果會是最好的那個選擇，就是我們的正義了。

也好比我多年的離家外宿，就這麼一個如此微小而不足道的問題，我曾遇過反對的人，也遇過贊同我的人們，而這當中無論當初你選擇哪一項，或許結果會變，或許不會，爭論無益，因為這都沒有對與錯，也討論不出對錯。但最後我和往常，也和你們一樣選擇了自認利大於弊的那一個。

三年已過，讓我們回到關於「想像」這部分。

想像如何能給也能收？你有一個輪廓，你去實踐、你去編織、你完成了，那便是想像給予你的東西；而你有一個輪廓，你想了、又想了，然後你又考慮了一下、等了一下，然後時光飛逝，想像從你身上奪走了你精神煥發的外表，原本該是堅韌無比內心，你還有更多的力量來自你的腦力激盪，這些一切的一切，隨著「時間」的衝擊，選擇更能讓你在「現實」中生存的姿態，於是原本的你不見了、那個你真的「一無所有」了，取而代之填滿的，是另一個在現實中更為游刃有餘的你。

你可能會覺得能實踐夢想是最棒的，相較之下那些看似臣服於現實的人們真是可憐至極。不，這也是「兩種正義」。你要怎麼說那些為了實踐夢想卻受世人唾棄、窮困潦倒、病死他鄉的；或因為接受現實，卻得以養活家人，給予後代富足快樂的環境的他們的優劣呢？

你不能啊！

在無論哪件事物怎麼選擇，都沒有辦法判定出對與錯的情況下，我們的堅持與自以為是究竟還剩下什麼呢？

如果打從一開始，這就只是一場夢呢？在夢裡，是可以毫無邏輯、毫無規則性，心隨意動、境隨心轉，在你一年又一年，一場又一場的夢裡。未來想要成為什麼樣子，勢必要向另一頭的人事物道別吧，雖然他們可能從未真實過；而在每個路口上，終究只能二選一，無論你懂不懂兩邊都是種「正義」。

夜深，而夢醒。

呢呢喃喃不知所云。

朦朧不清又曖昧不明。

我想我只是做了場夢，只是剛經過了一場夢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