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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1月1日 星期五

墨客行【第八回 夜襲-2】

客棧大廳聞得三樓傳出打鬥聲,眾人仍是一片寂靜,只是各自對坐著。席間滿坐頭戴斗笠的黑衣人士,他們皆是以黑布矇住了口鼻,讓人認不清來歷。

「諸位大哥,打亥時起你們便坐在這兒了,茶也不吃、酒也不喝,不渴麼?」

「你的同夥認不出你沒關係,但你瞞不過我們的。堂堂白龍會香主張子晨,能勞動閣下大駕,敢問又是哪幫哪派出的銀兩了?」


張子晨聞言一笑:「怎麼著?難道天下沒有不用銀子就能請得動人的事麼?身份表明與否取決於在下,也非旁人所能左右。再說了……」張子晨緩緩的倒著茶說:「我也沒用假名騙人呀!」

「哼!你知道我們是誰麼!」

「還沒請教。」張子晨悠閒的飲下一杯。

「神鐵教,金剛右使仇鐵空!」那人說完猛拍了一下桌面,所有黑衣人登時皆立起了身亮出兵器。

此時外頭正是狂風暴雨、雷電交加。雷光閃處,黑衣人兵器即現,有的在刀頭上倒裝了鐵鉤,有人持的鐵鍊鎖著一口寬劍不住甩動,還有的在長刀柄處結了一把利刃,個個皆非尋常。

仇鐵空本想藉著聲勢喝退敵人,然而張子晨卻連頭也不抬,見也不見,若無其事的兀自喝著茶。

「神鐵教?略有所聞。是個廣蒐天下名刃,卻也善鑄奇兵利器,對兵刃異常執著的幫派。但是,仇、鐵、空?我連聽都沒聽過。」

「你!」仇鐵空的聲音聽來滿是怒火。

「那是甚麼風,把貴教眾位大哥都給吹來了?」不待仇鐵空發作,張子晨隨即微微一笑接下去道。

「那又是什麼風讓你這香主插手,管起樓上這無名小卒的事兒來了?」仇鐵空一聲冷哼,十分不屑。

「哦,原來樓上是你的人啊?那可好辦了。」張子晨言訖,將手中的茶杯緩緩置於桌上。

「閣下是定要阻擾我們神鐵教辦事兒了?」

「那敢問仇兄是定要動手了?」張子晨反問。



仇鐵空沈默了一會兒,突然大喝:「少白!」

「是!」隨著話音落下,一道黑影從人群中竄出,直取張子晨前胸!

張子晨見狀從容,頭一抬,對來者迎面就是一掌。兩勢相交,那黑衣人隨即向後一翻,立於桌上。

「好掌法。」來者讚道。

張子晨心中卻是甚感驚訝,暗忖自己先暗運了拓日大法,方才一掌發出已有五成力道,如何對方竟能抵擋得住?

「閣下功夫可真俊!方才那招一般人早已斃命了。今日可是頭回失手,在下神鐵教顏少白,領教了!」自稱顏少白的人中了張子晨一掌,胸口滿是熱氣。他拍了拍胸前,衣衫被方才那掌的氣勁燒破而掉下了些許灰燼,露出黑衣裡頭的物事。張子晨這才看清原來顏少白還穿著一件鐵甲衣,若是神鐵教特製的護甲在身,也難怪傷他不得。

張子晨聞得顏少白之言,見對方手持一把鐵製折扇,登時恍然。他猛地低頭,果見自己的衣領有著一道切口,由此可知顏少白手中鐵扇不單鋒利,出招也甚奇快,剛才實是千鈞一髮,若不是掌快於人,恐怕腦袋早已搬家了!雖然訝然,但張子晨也非初涉江湖之人,隨即便鎮定了下來,心裡也有了盤算。



「少白是本教五大高手之一,如何?專事刺殺的組織遇上同行,會感到畏懼麼?」仇鐵空冷笑。

「笑話!」張子晨哈哈笑道:「你們又何時改行了?莫不是鐵匠難為罷?」

「哼,仇某勸香主可別小覷人了!上!」仇鐵空一吼,眾黑衣人聞令,兵刃齊上。

張子晨眼見戰不可免,神鐵教所持兵器多有改造,其形狀怪異而不易應付,雙手便往桌面一拍,藉力一躍來到半空中。



眾人見他騰了空,紛紛轉勢向他攻去,不料此時張子晨身形旋轉,忽地一股真氣護住全身,同時無數飛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下襲來。單憑向外旋出的掌風便將所有刀劍格了開;更有許多黑衣人未能防備,中了炙熱的掌勁飛出圈外。

「白龍神功,騰龍式?」仇鐵空突然認出了張子晨這招的路數,連忙大喊:「危險!眾人快退!」但神鐵教眾尚來不及反應,張子晨注滿真氣的雙掌早以石破天驚之勢分向兩旁打去。強大的氣勁震得空間轟隆作響、桌椅盡碎,神鐵教人閃避不及,除仇鐵空與顏少白之外,其餘皆被轟飛,分別撞向客棧四周。





大廳之上,塵土飛揚。





塵埃稍落,仇鐵空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,背脊卻登時汗毛直豎。殺意襲來,他直覺性地轉身就是一拳,剛好與張子晨從仇鐵空背後而來的一掌搭上;另一邊顏少白也及時飛身趕到,鐵扇唰地劈過。張子晨頭也不回,左臂運氣翻掌為爪反手接下,強大的內力登時相互衝撞,又是一聲巨響,三人皆被震開。

「好!好俊的功夫!蛟斬式,白龍會的功夫果真名不虛傳!」仇鐵空喘著氣道。

張子晨額上汗珠滑落,仍不疾不徐的向仇鐵空應道:「過獎,仇右使似對本會武功甚是了解,莫非過往曾待過白龍會?」

「這……」仇鐵空聞言頓時語塞,卻依舊故作鎮定強笑:「白龍會乃西蜀首屈一指的暗殺派門,只要是在道上混過的人,都應知其盛名。」

「本會武功從不外露。見過的人,都死了。除非……」張子晨嘴角上揚,面上罩了一層寒意,緩緩道:「你就是幾年前會中的叛徒,之一。」

「不可能!你不要含血噴人!」仇鐵空掄起手中鐵鉤怒道:「本右使追隨我們教主數十年載,哪來這種事!」

「是麼?」張子晨冷笑:「這種事,你心知肚明。早在前幾年,江湖上就出現了一個組織,以各種手段與方式,將其他派門的出色弟子皆盡籠絡,收為門下。被收進去的人,對外宣稱是死了,但真正的人卻是改了名兒換了臉兒為組織效力。我真不知道,仇右使您在為神鐵教效命之前,是叫甚麼名字?」

「住口!」仇鐵空怒不可遏,猛然喝道:「鐵蓮陣!」

神鐵教眾人得令,盡皆大喝一聲飛身向前,在張子晨身旁排成一圈,以一人在前、一人在後的陣法將他團團圍住;奇異兵器相互交錯,登時兵刃所映出的寒光果真如蓮花一般將張子晨緊密包覆。

張子晨瞥向眾人,道:「神鐵教果然名不虛傳,剛才那兩招還打你們不死。」

「神鐵教的玄蠶寶甲豈是你兩掌就能打穿的?張香主,您將本教瞧得也忒小了罷?」仇鐵空哈哈大笑道:「今日用這鐵蓮陣結果了你!」

張子晨聞言,只冷冷一笑。



「你笑甚麼?」顏少白見張子晨被困竟能毫不在乎,心中不禁有氣。

「想我五年前,這麼些個早就被我打得死透了。」張子晨雙手背於身後,緩緩道:「青出於藍呀!」

「哈哈哈!」顏少白大笑,回道:「五年前?也不過就是小鬼一個,能幹甚麼事?放大話也得看人罷!」

「就在那年,我奉命滅了一個幫派,幫主在江東一帶,姓顏。」

聽聞此言,顏少白啞然。

「那門派跟吳國王室合作,名氣不小,仇家自然不少。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以微小的戰力迅速完成任務,於是我獨自上山,一夜之間將他們全剿了,」張子晨像是回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,淡淡的述著。「除了幫主的兩名兒子外,因為當天夜裡他倆並未在山上。」

聽到這裡,顏少白心裡似有了底,那對藏在斗笠下方的雙眼瞪得老大。

「哦?看樣子,遇上了有緣人。」張子晨從對方雙眼看出了其心中情緒。「想不到當年的遺孤……」

「住口!」顏少白發出低吼。

「我是奉命行事。」張子晨道。

「說那些陳年往事幹嘛?既然張香主對本教敬佩,還敢阻止我們麼!」仇鐵空聽不出張子晨話中之意,不耐煩地插話叫道。

「在下所指青出於藍,乃是今日武林決鬥竟需寶物護身,而無膽以肉身相博。這般的謹慎比起當年實在有過之而無不及呀!」張子晨講這話時,對顏少白瞄了一眼,兩人目光就此對上。

「原來是白龍會幹的,難怪當年怎麼查也查不出來。」

「令弟安否?」張子晨對顏少白投以微笑。

「託閣下之賜,日日夜夜都等待著報仇的時刻。」顏少白恨恨地說。「但今日此時,有我一人就夠了!」



「怎麼,少白,這人便是你仇家?」仇鐵空聽到此刻才恍然,不禁轉頭問道。

「是,師父。」

「喔?原來你拜此人為師?」張子晨言罷大笑不止。

「有甚好笑的!」仇鐵空怒道。

「啊哈!我笑他白費了這些年光陰,拜你為師!」張子晨依舊大笑。

「可惡!」顏少白與仇鐵空禁不起張子晨相激,顏少白聞言縱身一躍入了鐵蓮陣中,鐵扇唰地攻向張子晨;同時仇鐵空也將手一揮,數十人所列的鐵蓮陣便開始轉動。



張子晨與顏少白倆人在圈中交戰,旁邊教眾不時由人群中伸出兵刃刺向張子晨,情勢十分驚險,若有個萬一,恐怕身上多出了幾個透明窟隆不說,頭也會被顏少白手中的折扇斬落。但張子晨卻是面帶微笑,一面閃躲,一面出掌抵擋顏少白的攻勢。

「顏公子,今番你穿玄蠶寶甲與在下對戰,即便贏了也勝之不武!」張子晨出言激道。

「該死的總歸要死,說這麼多有何用?」顏少白攻勢仍舊猛烈。

張子晨見顏少白不中計,便又道:「五年前我是空著手上山,面對你那些爹爹叔叔伯伯爺爺的,一人就是一掌。想不到你今天對著一名被圍攻的敵人,還需要穿寶甲才能應戰,豈不自認怕了我?真是貽笑大方。」

顏少白聽見家仇自然滿腔怒火:「好!脫便脫,我怕你不成?」言訖便要伸手解開寶甲,此時卻一人閃進戰圈之中,一把將顏少白的手給撥了開。

「萬萬不可!」來者正是仇鐵空。「別中了張子晨的激將法!」

顏少白聽了仇鐵空的話,登時醒悟,轉而專心攻向張子晨。顏少白使扇如刀,招招犀利非常,仇鐵空見此時佔了上風,也跟著掄起鐵鉤攻之。

「張子晨,事到如今你已沒了退路,還做垂死掙扎麼?」仇鐵空喊道:「鐵蓮陣,蓮吞坐觀!」

張子晨還來不及想,便見圈外後排教徒紛紛躍至前排肩上,形成一堵鐵牆。



張子晨心中叫了聲不好,這是一堵猶如鐵桶般的高牆。可唯一的出口在上頭!



他隨即望向上空,不想仇鐵空和顏少白老早縱身一躍,在上頭封住了去路。

「張子晨,你也不過爾爾!今日要你插翅難飛!」

說時遲這時快,所有神鐵教徒同時將槍刀望中心刺去,同時間仇、顏師徒二人也持一扇一鉤從半空劈落。



仇鐵空正暗自竊喜,不想這麼容易便結果了西蜀赫赫有名暗殺幫會裡的一名香主。殺了白龍會的人,今後神鐵教在武林中必更具威名。

鐵蓮陣法「蓮吞坐觀」一使,裡頭的人被佈滿尖刀利刃的銅牆鐵壁所圍,毫無生路,而唯一的出口則在上空,只要上頭他倆再下殺著封住去路,其必死無疑呀!

怎麼會有其他辦法能脫身呢?

「讓我好好看你最後因驚恐而扭曲的表情罷!」仇鐵空想到此,便向底下的張子晨望了去。可這麼一看,卻讓仇鐵空原本滿臉的笑容登時僵硬。





他在笑。



張子晨居然在笑!



仇鐵空瞥見自己的徒弟表情凝重,他似乎也見到了此景。張子晨正面帶微笑的抬頭望著他們,其額上也有些汗珠,他彷彿就如同在等待甚麼般。對!他一定是等待著對手給予自己最後一擊,所以他緊張而流出了汗!不,也有可能是因為方才的戰鬥讓他疲憊了!

「少瞧不起人了!」仇鐵空猜不透張子晨的想法,卻越看著他那富有自信的眼神越感到憤怒。「受死罷!」仇鐵空咬牙切齒地吼著,催起了內力聚於鐵鉤之上。

這一擊,定要他死無全屍!






這時,由四面八方而來的兵刃只距張子晨三吋之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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