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小品】心魘

門，開了。

他點燃手中的燭火，小心翼翼地呵護著，深怕讓唯一還能掌握的光明，

消失殆盡。

眼前，桌上放著一本書，他依舊單手護著燭芯，緩步走向方形木桌。

那是一份劇本。

剛開始輕輕翻閱的他，漸漸越看越急，越翻心情越加煩亂。他知道，這是他的人生，感受到了過去，剩下的就是他的未來了。只要心裡想到哪一方面的未來，頁面上便浮現出將來的結論，於是他不敢再看下去。

「能改變嗎？我能改變嗎？」

『夜風吹來，一盞明燈將熄。』

他慌亂的回頭望向手中的火焰。此時此刻，伴隨些許舒爽的涼意，

蠟燭熄滅了。

一切回歸黑暗。

＊＊＊＊＊＊

等到再次睜開雙眼時，他發現這又是一個同昨天、前天、一個月前、一年前，一模一樣的早晨。

街上的人若無其事的到處走著，遠處有四、五個人正提著公事包奔向公車站牌。這迫使他將目光收回房內。

電話旁放著一本小冊子，翻開來後是滿滿一頁頁條列著的號碼，然而這中間並沒有哪一個人，讓這台電話為他響過，也沒有曾為了誰嘗試讓對方響起，

「這並沒有什麼好談的。」他想著。

儘管在他踏出與世隔絕的房間之後，走在大街上，也是幾近乎與世隔絕的。

鮮少，在轉角之處遇到了一位「或許」熟識的人，他不記得是男是女了，對方一如電視上的開場白般說：

「嗨！好久不見，你最近還好嗎？」

如果翻動了那本電話冊，或許裡頭有眼前這人的名字，或許就不會問「好久不見」、「近來可好」之類的話，他想。

「噢！還好。」

偶爾心情不像今天這樣糟時，他還會加上句：「謝謝。」

不過不是今天，不是今天。

走累了，便倚在牆角，靜靜地望著天空，點起一根菸。不愉快的「過去」，由於都像第四台的節目般每日而每日，他也無力嘶吼了。

哭泣，亦是無益的舉動。

菸味並不好聞。他也看著這些裊裊而上的白色絲線，直到它們與空中的白色雲朵交疊、融為一體。

＊＊＊＊＊＊

黑暗之中，他再度睜開雙眼。

這是一個，如昨夜、前夜、一個月前、一年前，一模一樣的深夜。

窗外毫無半點聲息，偶然遠處傳來幾聲貓叫。

電話旁擺放著一本小冊子。

然而並不覺得特別想起身走去看看哪一方，

他也覺得無所謂了。

不知道哪邊傳來一陣夜來香的香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