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蒲二人便這樣無語了一陣,突然蒲康開口問道:「我說,年輕人啊!你想不想知道我方才對陸抗他們,是怎麼做的?」
李逸雲心下知道蒲康意思,欣喜若狂:「還請前輩賜教!」
「其實沒有甚麼特別的,」蒲康擺擺手笑道:「我也只是點他們穴道罷了。你懂點穴麼?」
「在墨山上師父曾教了一些。」
「真是!你師父是怎麼教的?怎麼只教丁點兒呢?」蒲康佯怒。
「不不!其實是在下學藝不精,跟師父一點關係也沒!」李逸雲見蒲康發怒怪起了無智道人,趕緊解釋。
「好啦!會點穴其實沒啥大不了的。但是如何點穴,方法卻是各有不同。」蒲康邊說,邊為自己緩緩的倒上一杯茶。
「蒲老前輩,茶冷了!」李逸雲見到蒲康倒出來的茶,出聲想要提醒,卻被蒲康用手制止,示意不可說話。
「我練的這招,名為『煉冰指』,需以內力催動,進而由遠距離進行點穴,是我平日以『聽聲點穴』自保的招式。」蒲康一邊講解,一邊以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上寫了起來。李逸雲靠近一看,竟是煉冰指的口訣!
「其中發招的威力大小,實乃按個人內力、練功深淺有關。練得深、內功厚,點穴功夫自然到家,甚至更能具有驚人的殺傷力。人的周身要穴既稱之為『要穴』,那是必定脆弱無比,力道輕者可阻對方血脈,力道重者可致對方於死地。
「但那樣的指力要夠重,最起碼要能在一般的物品上留下你的指印,才能傷人。」
「你這孩子天資聰穎,應是一點就通才是。」蒲康寫完,一笑,便很快將桌面上的水漬一抹,給塗掉了。
「多謝老前輩。」李逸雲拱手作揖。這時,草屋的門竟碰地一聲被撞了開來。
「老頭!寶劍我們不要,你快將你點穴功夫傳給我們!」李逸雲循聲望去,竟是門外站的,竟是肥三!
「是呀!我們等著可久了,有這套點穴功夫,學會了還怕人欺負麼?」瘸叫化橫著柺杖道。
「善者不來,我老早就知道你們幾個的企圖了!來到這兒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,絕非只是如此單純!」蒲康冷然說道。
「沒錯!確是幫主要我等來對蒲前輩相助,只是幫主根本沒傳給我們好功夫,成天只待在這兒給人挨打,這很不是滋味啊!」小叫化在門外喊著。
「好功夫?」蒲康冷笑。「怕是你們連丁點苦也不肯下,就想撿個便宜的果子來吃!丐幫武學江湖上誰人不知厲害之處?竟長他人威風,滅自己士氣,不肯用功還老妄想他人的好處,」蒲康不屑地哼了聲,續道:「根本是丐幫之恥!」
那假瘸的叫化聞言大怒,舞著木杖吼道:「老頭!今日勢必要你傳我等武功!」
瘸叫化言罷便要衝進屋來,卻只聽到蒲康喊了聲:「人中!」冷不防鼻下感到一陣酸麻,登時倒退了數步,腦中已是一陣天旋地轉。
肥三見狀,怒道:「小子!早知道是你搞鬼!陰險小人,竟先我等學了功夫!」話音未落,又聽到一聲「神庭」,登時額上一陣劇痛,只覺頭昏腦脹,忽然身子一輕,跟著撞擊到某物,全身發痛,單叫了一聲,便不省人事。
「傻小子,誰要你出手那麼大力!」蒲康笑罵道。
「是,晚輩尚不熟練,下手重了些。」李逸雲滿是歉意答道。
「依你的資質算是了不得的了。」蒲康又是一陣大笑。
想不到短短時間內,李逸雲竟能將口訣背了下來現學現賣,這樣的領悟力不只丐幫眾人大吃一驚,連蒲康也是又驚又喜,心裡只道是沒看走了眼!
旁邊小叫化看肥三突如其然被打飛,騰空飛出撞上距離草屋三丈餘的一棵大樹,不禁嚇得跪地求饒:「少俠饒命!少俠饒命!我們只是一時貪心起了邪念,才騷擾老前輩,以後絕對不敢了!請少俠手下留情啊!少俠手下留情!」
李逸雲見小叫化不斷求饒,倒也覺得可憐,不禁回頭望向蒲康:「前輩……」
蒲康知道李逸雲想法,便叱道:「今日饒你們不死,回去給告訴你們幫主,說我蒲某感謝他的好意,但求平靜過日,往後會另找一處靜地養老。無須勞煩貴幫了!」隨後又補上一句:「今日之事,務必誠實稟報。倘若對幫主有半點虛假,定要李逸雲將你等誅之,以清丐幫門戶!」
「是!是!小的不敢了,小的絕對對幫主誠實、對丐幫效忠,不敢半點虛假!定會誠實以報!」小叫化又磕又拜,一把鼻涕一把淚。李逸雲看了實在不忍,便道:「你們快快離去罷!」
「是!謝少俠不殺之恩!謝少俠不殺之恩!」小叫化聞言又是一陣叩拜,在地上連聲稱謝後,隨即起身與眾人將肥三、瘸叫化給拖了去,連頭也不敢回。
「前輩不是厭惡殺人麼?怎麼出口便是要脅?」李逸雲看著眾叫化子的背影,笑著問蒲康。
「呵,對付賊人便有對付賊人的方法。江湖險惡,人心難防。何況,兵不厭詐!」蒲康也笑,可這番話卻讓李逸雲想起了無智道人,想起師父不知去向、生死未卜,不由得一陣心煩。
「怎麼?」蒲康感受到氣氛有異,向李逸雲問道。
「沒,想起在下的師父了。」李逸雲道。「他也說過與您類似的話呢!」
蒲康自然是不知道近年墨山上發生了甚麼事的。「小娃子下了山就想師父,哈哈哈哈!可真黏人,你師父有你這樣的徒弟,也算得上好福氣!」蒲康笑道。
李逸雲聞言,只得也笑了兩聲,道:「今日多謝前輩贈劍……」
「欸?」蒲康聞言臉色略變。
「是!是賣劍!」李逸雲聽到蒲康的語氣,趕緊改口。「只是晚輩仍有要事在身,因此……」
「知道啦!」蒲康擺了擺手,道:「我記得你得去救人,是罷?天色也晚啦,快去罷!讓我這口劍好好看你怎麼用它救人罷!」
「多謝前輩,晚輩感激不盡。今日之恩,請受李逸雲一拜!」李逸雲言訖,也不管蒲康答應與否,便直接跪在地上,拜了三拜之後起身。
「不送啦!」蒲康道。
「後會有期!」李逸雲深深一揖,之後便提起了劍,轉身施展輕功飛快的離開了。
「後會……有期。這小子,也真心急。不過,這是當然的嘛!」蒲康自言自語地笑著。突然間,草屋頂上躍下一人,來者輕輕落於門外,背對著蒲康道:
「老鐵匠,咱好久不見了。」
蒲康聞言,原本灰白的雙眼張得更大,彷彿就要將僅存的眼白給擠出框外,他的面目由原本的欣慰瞬間轉為恐懼。因為他記得的!那從前面臨的恐怖感覺又再次的回來了!蒲康抖著聲音道:「是……是你麼?你,居然沒死!」
來人冷笑,哼了一聲:「我,死?容易麼?」
「你……你到底來這裡,想要甚麼?」蒲康全身顫抖著。
「我要甚麼,你很清楚。而你……」來人嘿嘿的笑了起來。「居然把那把劍給了他。」
「那把劍絕不能落在邪道的手上!」蒲康咬牙切齒。「尤其是你!」
「我?我說老頭子呀!您這誤會可大了。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邪道之人啊!不過也就算了,雖然你畢生的結晶沒到手,不過也不妨礙到我的計畫。」
「廢話少說!你以為老身殘疾了,就拿你沒輒麼!」蒲康按扣手指,將全身神經繃得老緊,聽著來人的呼吸心跳、一舉一動。他必須將全身上下每一分真氣、每一絲內力都聚集在這關鍵的指頭上,他必須抓準時機,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。
他很清楚,對付面前這人,只有一次的機會,要是錯失了,那他必死無疑;而眼前這人他再熟悉不過,呼吸與心跳的緩急他也聽得清楚,騙不過他這雙靈敏的老耳朵。「呼吸緩慢,沒有一絲殺意。心跳平穩,應是沒發現我的殺著。沒有動作,沒有移動腳步,一切都在意料之中。」蒲康心裡盤算著。
要知道,這些年來他蒲康可不是白活的,這數十年載江湖上的風風雨雨,怎麼樣也經歷的不少。當年,對上這人時,他還年輕氣盛,但今日不同了!他懂得人們在對陣時的心理,有了第一次的勝利便會掉以輕心,加上見到對方身有殘疾,多少都會放鬆戒心。此時此刻,他蒲康已不是當年涉世未深的小伙子,他要讓面前這人掉入自以為是的驕傲陷阱之中!
「呵呵呵呵……」蒲康笑得淒涼:「我說老友呀!當年你已讓老身成為殘廢了,你要我幫你辦的事也早不可能實現了。怎麼,今天還來找我?告訴你罷!是!我是拿你沒輒了,因為我已被你廢了招子,眼睛瞎了,兵器也不能造了,更別說要攻擊你了。我還能準備甚麼?半老不死的一個,要殺要剮還請自便!」
「是麼?」來人笑了一下,頭也不回地續道:「我相信你是有所準備的。你真當我同你一樣瞎了,甚麼都沒見到麼?你的事,我知道得一清二楚。」
甚麼!難道打一開始,他就一直都在……東吳數十名士兵、軍隊將領、李逸雲、丐幫眾人包括他自己在內竟無一人發現!沒有絲毫氣息、沒有任何影跡!
「你會想些甚麼呢?呵呵……但我也不覺得這足以讓我構成威脅。」來人的聲音沈穩。「倒是你呀!老殘廢,你的心跳得很快呢?」
不!怎麼可能?
難道!
蒲康心頭一涼,暗叫不妙!
「不過無所謂。因為我想我們之間也沒有甚麼好說的了。」來人嘴角略微上提,露出微笑。
話音方落,半空中隨即輕輕地發出「噗!」的一響。
鮮血灑滿了草屋內,直溢到外頭。
來人一步也未曾動過。一片樹葉在他耳畔飄落,葉片中間黃豆般大的圓洞似是給人以指力穿透的。
「太可惜了。」
「真的是太可惜了。」來人再次嘆道。
等我忙完再來追進度~(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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