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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年11月27日 星期五

墨客行【第七回 一劍救人,一劍殺人-1】

「來者何人?」陸抗心頭一驚,向後跳開問道。他沒想到來人速度之快,竟使他猝不及防。此人正是李逸雲,他當時見陸抗行事跋扈、囂張至極,心中早想出手幫助丐幫門人,又看到陸抗就要推開了門,不禁暗催墨山獨門輕功——流雲幻步,搶在陸抗面前阻止他。

「路見不平,拔刀相助。」李逸雲沉道。


「唷!」陸抗冷然一笑,說:「我看你也是要請老鐵匠鑄造兵器的罷?既然咱有志一同,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呢?」

「別把我看成和你一路。」

陸抗冷哼道:「為何不?少在那邊裝腔作勢了。你也不過是想利用老鐵匠而已罷?你又知道這老鐵匠到底是誰麼?像你這種市井之流我見多了,檯面上滿嘴大話,私底下也不過是流氓之輩。今日你這是妨礙軍方行事!剛好可以把你抓回去好好治罪!」

「我看你才是仗著官威欺壓百姓。」李逸雲回道。

「哼!我倒是看看你嘴上厲害,還是我劍術了得。既然你說『拔刀相助』,不如就讓我瞧瞧你的刀,亮出來罷!」陸抗言訖,便將寶劍唰地抽出劍鞘,直指李逸雲。

李逸雲見狀,一時身無兵刃,情急之下,只好抽出腰間的貨郎鼓向空中一揮,鼓聲咚咚作響。



「貨郎鼓?哈!別笑死人了!」陸抗與眾士兵見狀,皆哈哈大笑,笑聲不絕。

「這就是我的兵器。」李逸雲依舊沈著以對。「我要讓你知道,是百姓的劍厲害,還是你這狗官的劍厲害!」

陸抗聽到「狗官」兩字,登時怒不可遏,氣得眉毛一豎,殺氣騰騰。「好!你有膽識!接招罷!」言罷,陸抗飛身向前,手中寶劍四下飛舞,登時層層劍光罩住李逸雲。



凡是在東吳,無人不知陸家七十二劍的厲害之處。那是當初陸遜為帶兵抗魏之時,在戰場上所使用的一套劍法。沙場上,兩勢相交,多以長兵器見長,但東吳之地多有江河,是故吳兵擅水戰。

魏軍來犯,必先過江。此時東吳水軍一出,先以弓兵卸去對方主要戰力,再派兵登艦近身肉搏。水軍肉搏兵器多使寬刃短刀,那是因為最原始的水軍乃是投靠軍方的海盜所組成,海盜用刀正是如此,故對刀法熟稔。陸遜將中原的劍中融入了刀法,以便在水上進行奇襲,是故以劍為刀,刀意劍形。

靠著那獨創劍招,陸遜在對方的戰船之上以一抵百,戰無不勝。其後,陸遜將劍招授與自己的兩個兒子,之中將劍法練得最為精湛的,便是陸抗。



只見李逸雲手捏劍訣、腳踩八卦陣法,以童玩為兵刃打出了墨山「無為劍」應戰。雙方相交數十回合,陸抗家傳劍法了得,李逸雲又無像樣的兵器,終究佔不了上風。

眼見陸抗攻勢又急又狠,刀、劍相融,招式竟使人感覺對方非以一口寶劍作戰,而是一手各持一把兵器,又或者,其實一手持有兩把兵器!

陸抗右手出招疾點,半途換招劈落,李逸雲方才側身一避,陸抗左手接過,隨即提劍一刺,殺得李逸雲後退數步。正當李逸雲找出間隙,第二式「劍無涯」打出,身形一旋、臉一偏,此時一道寒光即從李逸雲臉龐劃過,僅須臾之間,十分驚險。

李逸雲心想,劍不及對方快,身法比對方快總行罷!想到此,他便再度提氣催起流雲幻步,閃開了對方劍鋒,手中貨郎鼓緊貼陸抗寶劍刃面,倏地一繞,疾點陸抗喉間。陸抗不想李逸雲有此一招,驚駭之餘,劍鋒倒轉,格開了李逸雲的來勢。



李陸二人鬥得正酣,旁邊那陸抗士兵從未見過墨山獨門輕功,看李逸雲施展時足下翻起黑霧,不禁喊道:「看吶!看他使的妖法!這小子會使妖法!」可話音方落,隨即不知被誰以甚麼東西擊中,登時昏死過去。其餘眾人見此景,面面相覷,心中暗想還有高人在場,皆不敢再說甚麼。



李逸雲一個下腰、翻轉,手中貨郎鼓再點向陸抗手腕,在墨山學藝多年,李逸雲總有向無智道人學上幾手點穴功夫。此時眾人見李逸雲只是施展輕功四下遊走,狀似不敢與陸抗硬碰硬,欲等待時機找出陸抗的破綻般。

陸抗見對方來勢,心裡有底,隨即變招,大喝道:「浮雲蔽白日!」反手將劍背於身後,右掌揮向李逸雲面門。李逸雲眼見不妙,趕緊收招,冷不防陸抗剎時收掌,左手倒持寶劍砍出,李逸雲閃避不及,右臂被劃上了一口子,鮮血直流。

陸抗見狀冷笑道:「本大爺玩膩了。小子,你方才的氣勢哪裡去了?在魯班門前耍大斧也要有個限度!快點結束這場鬧劇罷!」陸抗說完,卻見李逸雲噗嗤的笑了出來:「鬧劇?那閣下倒是再試試看呀?」

陸抗聞言火冒三丈,舉劍便砍向李逸雲。但此回李逸雲卻不閃不躲,眼見寶劍當頭劈下,李逸雲說時遲這時快,倏地將手中貨郎鼓對準陸抗劍鋒平射而出,陸抗吃了一驚,那鼓已飛快地迎上了寶劍。



唰地,貨郎鼓雖被寶劍刺穿,可依舊沿著劍身的衝向陸抗,直到被劍柄擋了才停下,被刺穿了的鼓身在寶劍上不住轉著。

陸抗這時定了神,才驚見自己喉間正被人以食、中二指頂著!耳畔跟著傳來李逸雲的聲響:

「無為劍法三十三式,第十二劍,『德遊心』。德充其內,應物其外,內外玄合,遊心而無礙。」

「甚麼無為劍法,連聽都沒聽過!小子!你師父是誰!」陸抗被這招嚇了,渾身連動也不敢動,連劍也舉著沒放。陸抗自小練劍以來,從未如此丟臉過,此番對陣讓他失了顏面,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,為了在心頭上扳回一城,陸抗向李逸雲大聲喝問。

「他的師父,恐怕就是『陸丞相』來,也不是其對手。」老者的聲音緩緩由草屋窗邊傳來,那兒不知何時立了個人影。

「哼!」陸抗聽到屋內的人這樣說,臉色一陣鐵青,怒道:「我就不信甚麼來頭不清的無名劍法可以勝過咱陸家的七十二路劍!」說完一聲怒吼,揮劍便要砍向李逸雲,可舉劍的手卻突然覺得一陣酸麻,寶劍便落在地上。

「如果對方手中拿的是真正的劍,你恐怕沒機會站著講話。」窗邊人影道。

「可惡!是你搞的鬼對罷?老頭,別以為我今天失敗,就不會再來找你!」陸抗見自己理虧,單手將李逸雲推了開並拾起地上的寶劍,哼了一聲,向士兵們喊道:「我們走!」

口令一下,所有士兵宛如觸電,登時盡皆還劍歸鞘、雙腿直立併攏,排列整齊,足見吳軍平日訓練確實、要求嚴格。在一旁的肥三見吳軍撤了,趕緊撕下自己衣衫的一角,奔了過去為李逸雲包紮傷口。



李逸雲看陸抗左手托著右手,下了口令,頭也不回的離去。他心裡頭明白,剛剛那一剎那,是屋裡那位老前輩出手阻止了陸抗,想到此,李逸雲便轉身拱手道:「晚輩李逸雲多謝老前輩相助!」

屋內呵呵笑出聲,隔了一會兒,道:「不然你以為先前我是怎麼打發他們的呀?老歸老,還是有兩下子的。」

「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,方才獻醜了。只是……」李逸雲頓了一頓,問道:「老前輩如何知道我師父是何人?」

「你師父?欸,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緣。」人影咳了兩聲。「那時我見過他的劍法,今日我看你出招,就知道你不是與他有關係的,就是他門人。只可惜……」

「可惜甚麼?」李逸雲疑惑。

「可惜這還不是完整的『無為劍』啊!」人影大嘆。

「怎麼可能?當初師父教我們的,我全記下了,怎麼會還不是『完整』的呢?」

「我也是聽你師父說的。無智道人,他在十年前曾救過我一命,使得便是這劍法。只是,他說這劍法尚不完全,遺漏了最重要的一個篇章。」

「最重要的一章?」李逸雲愣住了,他想,這是真的麼?

「也許你得上一趟天山,問問山裡的劍仙罷!聽無智道人提過,他年少時曾到那邊求藝過,也許這劍法也從那邊來也說不定。」

「天山?難道墨山的祖師爺真的在那邊麼?」李逸雲暗忖,又向窗邊的人影問:「天山上頭真的有劍仙麼?」

「你們墨山上面難道神妖精怪的便見得不多麼?」對方哈哈大笑起來。

「也對。」李逸雲也笑。

「年輕人,聽你方才所言,可是要口劍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那你可知我究竟是誰?」隨著話尾落下,草屋的門咿呀地被推開,跟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坐在一台加裝了車輪的木椅上,緩緩推著木輪駛了出來。老人的雙眼翻白,狀似失明,李逸雲見狀不禁訝然。



「怎麼,嚇著了?」老人笑道:「我這一生多虧了兩人才得以倖存。一是諸葛臥龍,還是他發明的四輪車,我方能在瘸了腿之後還能行動;二是你師父無智道人,如果不是他的劍,恐怕我今日失去的不只是這雙眼。」

「可是,方才前輩不是知道我如何出劍麼?」

「我沒了眼睛,可我還有心啊!光是聽,就知道你是如何揮劍的。」老人咧嘴一笑。「就跟你師父一樣。」

「前輩的雙目為何人所傷?」李逸雲想師父會出劍救人,想必對方來頭必然不小。


「那個魔頭,叫元天齊。認真說來是你們前幾代師門的叛徒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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