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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1年10月17日 星期一

魔言森林2-Change Final.後來

DPP_0079

在約翰莊園對人類進行的大屠殺,終究並沒能改變些什麼。

雖然市長死了,但是人們很快地進行選舉,將這個座位繼承給另一個渴望權力的人。「他」是誰?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。也許,還是維持一開始對人類的想法比較好,你們有句話說:「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」當下遇到再怎麼大的阻礙,你可以因為這個困境暫時改變你的態度與決定,但始終改變不了你的本性。

對於這座魔言森林,你們亦如是。

我猜想,如果不是麗塔,多半是那天放走的那個男人所放出的消息。人類一批又一批進來我們的居地,首先對我們進行攻擊的不是一般的農夫、獵人與探險家,而是軍隊。他們都從一隻隻會吐出火焰的「鐵甲巨獸」中走出來,拿著機槍,見到我們就殺。有好長一陣子我真的想不透,那天我對老約翰他們做的事究竟是不是錯了,到頭來,不僅人類沒有意識到我們的存在,受到殘害的依然是我們森林居民。

接著,被砲火燃盡的土地來了更多的人類。儘管他們手無寸鐵,然而在外圍的軍隊保護之下,建築物一棟一棟被建造起來了,又高又厚的鐵絲圍牆,紮實地與自然區隔開來。在圍牆裡的是小木屋、度假別墅、遊樂園、動物園、馬戲團,那些外來的人類完成了老約翰的遺願,也繼承了他的仇恨。

在此同時,莫名被不明污染源感染,而產生異變的森林居民們越來越多。身體不堪負荷而死亡的更多。我親眼目睹啄木鳥一族的眼睛不斷倍數增長,在他們的鳥喙尚未進化完全之前,大多數的啄木鳥都餓死了。原因是他們已無法用尖銳的喙去啄食樹洞裡的蟲,他們的喙漸漸變圓,長出利齒,這樣的改變讓所有啄木鳥感到焦慮無比——該如何進食?該吃什麼?最後,啄木鳥們性格變得暴躁易怒,成為了極具攻擊性的一種生物,加上他們原本好動聒噪的個性,更加具有危險性。即便同樣身為森林居民的我們,只要從他們底下經過,就有被攻擊的可能性。

啄木鳥一族,只是危險生物的其中一種

整座森林變得越來越不安定,所有的居民都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。他們相互廝殺,也對進入森林的人類進行攻擊。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老劍齒虎,自從無法移動的樹精王被變異居民殺死之後。但是這樣變異的情形,看在人類的眼裡,雖然對他們造成威脅,但也讓他們感到相當快樂——因為稀有的生物可以賣得更高的價錢,可以放進動物園裡的「危險動物區」裡收取昂貴的門票費,可以注射藥物使之聽從人類的指令,進入馬戲團裡日夜巡迴表演。

於是我們每天開始過著躲避人類追捕的日子。

杯裡的酒已經斟滿而溢了出來。可是你們覺得不夠,還要更多,你們要的快樂膨脹得越來越大而令人畏懼,那種最為原始的姿態,一朵花、一陣和風、一滴露珠、一條川流的美早已不再讓你感動。



儘管如此,時間依舊持續轉動,半年過去了。

除了這片居住地已經徹頭徹尾成了一座「殺戮叢林」之外,造成這一切的源頭——地震,在居民異變劇烈的同時,也從未間斷過,我似乎可以瞧見當初那場地震後隨之出現的惡魔韋恩,不時出現在各個角落。他的影像無所不在,有時甚至同時出現數十個,在我揉完眼睛之後,衝著我的笑容又隨著他消失得無影無蹤。這讓我不禁懷疑這一切的嚴重性,是不是當初韋恩所透露「不只他一個」——其他各地的惡魔都跑來了?

這樣提心吊膽、疑神疑鬼的日子讓我煩躁不已。我常常想,為什麼只有我恢復原狀?在我們這群森林居民當中,會不會也有和我一樣的生物,幻化為人,在人群之中生活呢?那麼,他們又會在什麼時候恢復成動物的樣子呢?

終究,人與野獸的距離似乎不會相距太遠,而兩者之間的界線也沒有我們想得如此清晰能辨。你是不是野獸的化身?我無法看清。也許你早已忘記,而你也從不認為自己是誰。

就像我始終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人類,是近代的四不像,是遠古的守護者,還是哪個誰。

太陽確實落進濃密的叢林裡,一天又過了。



******

最後一次見到麗塔,是在「開墾者紀念碑」的落成典禮上。那是塊像把巨劍的石頭,立在人類領地與魔言森林中間那塊高原中央,那恰好是在已故老約翰的莊園外。

我遠遠地躲在樹叢中看著她。我看到她慷慨激昂地站在臺上演講,為她義父的犧牲落淚,與會者也因同情、感動相擁而泣。我不可置信,因為我一時的衝動,竟造就了一名無能的英雄!在那英雄碑下,我成了麗塔口中十惡不赦的怪物,破壞莊園、獵食家畜,最後傷害人類,然而在她激動落淚的同時,我想到的卻是我們初次見面,她聊得開懷的樣子。

那畢竟是場夢吧!至今半年過去了,麗塔早已經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抱在懷裡,只是,我從未聽說她結婚過。



人類當真是醜惡至極。



******

「你準備好了嗎?」

「當然了!」我大聲的回應著尾巴——真正的「賽巴斯托」。

「這一次能不能成功,就全看你的表現了。」賽巴斯托笑著問:「怎麼,會緊張嗎?」

我看著腳下的層層雲海,感受身旁風刮得強烈。

這裡是追魂崖。一個我從未挑戰成功的地方。

森林與人類之間的發展早已失去控制了,但那又如何呢?這一切都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,時間的齒輪仍然在轉動。在這不斷流逝的沙河中,唯一能緊緊抓住的,大概也只有自己了吧?是的,夢想總是具有風險,而要完成越大的夢想,所伴隨而來的危險性往往越高。可是,我們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這個夢而存在的嗎?正是因為這個夢,我們漫長的歲月才有了意義,茫茫的旅程才有了指引,我們才會得到真正的「力量」,塑造成我們該有的樣子。如果眼前就只有這條路,面對夢想,又何來畏懼呢?

「別開玩笑了,賽巴斯托。如果這次成功的話,我們就離開這裡吧!」我看著遠處說道。
「你要去哪裡?」

「我想去看看……」我說得小聲,然而賽巴斯托卻聽得一清二楚。

「我懂了,」賽巴斯托說:「我相信你找得到的。」

「有你這條尾巴當朋友真好。」
「別給我露出傻笑的表情。不過……你不覺得我們合為一體比較好嗎?」賽巴斯托問道。

我對著賽巴斯托笑了笑,沒表示什麼。

「好吧,我知道了。」
「那麼,走吧!」我後退幾步,準備向前衝刺。
「等等!」賽巴斯托突然大叫。
「幹嘛?」
「我也覺得……有你這個朋友很好。」賽巴斯托顯得有點不好意思,「我只是怕來不及說。」

我笑了一下,使盡全身力氣衝了出去。

在到達崖邊之前,我開始回想先前所有一次又一次在湖邊的練習,所有身體的擺動與感受。不知怎麼,過往的事一件件也跟著回想起來:

百無聊賴的平日生活。
與鬣狗和老劍齒虎的交易。
愛帶著巨型臭鼬出門的水獺太太。
愛幻想自己是德國狼犬的巨型臭鼬。
總愛在樹上敲敲打打的啄木鳥。
尾巴與自己意見的衝突。
想要飛行的夢。
惡魔韋恩的出現。
與山羊布魯斯及其同伴們的相識。
與麗塔相識,是第一個我所信任的人類。
山羊班傑明的犧牲。
老約翰與他兒子衛斯理的嘴臉。

……

有太多、太多的回憶湧了上來。許多事,你可能永遠無法去定論它們的對與錯,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,每一個決定的背後究竟能帶來多少種結局,這不是本小說。在現實世界的我們,無法總是回頭審視過去所做的決定,因為——過去從不曾改變,而未來卻機會無限。

我將後腳上的蹄奮力往地面上最後一塊岩石蹬去,讓我的身體完全騰空。我的雙眼直視前方,目光直達遙遠無盡的彼端。



這不是個故事,這不會結束。
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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