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真的知道人類的牧場怎麼走嗎？」
「知道。」
「我是說，呃，你真的打算去那邊工作？」
「有何不可？」我轉過頭去，對著尾巴說道：「給我一個好理由。是成日待在洞穴裡，然後聽你在那邊碎碎念？還是讓你絞盡腦汁阻止我練習飛行？」
「我才沒有碎碎念，而且我根本沒有腦汁！」尾巴很不服氣的說。
「對，」我繼續往前走。「沒有腦汁還可以這麼煩人。」
此時此刻，我和我的尾巴正在一條狹窄的山道上走著，而在我們的右側，是深不見底的大峽谷。按信上所寫，人類的牧場應該就在走出魔言森林後不遠就可以見到。
我一邊走一邊望向谷底，不禁想到如果我接下這份工作，那我就得每天走這條狹窄的山道，經過懸崖峭壁，這將會是我這一生中最熟悉的一條路。
為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前往牧場？我不太能確定其中的原因，但絕不是為了學習使用獵槍。
峽谷周圍的風相當大。我低著頭，將牙關咬緊了，緩緩地向前走著。
在通過峽谷之後沒多久，我看到一條又長又高的籬笆築在高原上。如果我沒估計錯，這很可能就是那個人類的牧場。我從不知道有人類離我們這麼近，這讓我起了警戒心，一邊透過籬笆空隙往裡頭窺視，一邊繞著籬笆走。我懷疑這是個陷阱。
人類的聲音在我抵達牧場正門時出現。
「嘿！就是你嗎？森林裡的四不像？」
我的頭往上一抬，看見了一位金髮藍眼的年輕人，他雙手扠在腰間，正滿臉笑容著看著我。
「我是。你就是寫信來的人類嗎？」我謹慎的問道。
「您好，寫信的是家父，不過此事全權由我負責。我們在這裡工作有十年了。」年輕人面帶笑容的說。他的個性出乎我意料的開朗而有禮貌。
「十年？」我居然都不知道。「你們在這裡做什麼？」
「養山羊、也種植牧草。您應該知道吧？四不像先生，你們森林裡所用羊皮紙的材料來源。在森林裡還沒開始流行使用羊皮紙時，你們動物彼此間的通信往往只能口耳相傳，對吧？」
我點點頭。
「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們森林的事？」
「請往裡面走，先進來看看再說。」年輕人笑著把我領進牧場。
我將目光放在遠方的草皮上。一大群的山羊。
「哇老兄！這麼多肉，我看了都餓啦！」尾巴在我後頭叫道。
別搞錯了，這些可不能吃。那是我們的工作內容。我說。
「你怎麼知道那一定是你的工作？」尾巴反問。
「十年前家父登山途中發生山難，無意間被你們森林裡的熊救起，那隻熊剛好在經營你們的羊皮紙牧場。家父在學習了他的技術，為感謝他的救命之恩，便將新的牧場蓋在這裡。透過羊皮紙事業，讓我們更了解你們。」年輕人說。
「請問，呃……」我抬起頭來，望向那名年輕人。
「衛斯理。」
「衛斯理 先生，請問我的工作就是管好這一群羊，好讓他們定時貢獻出他們的毛皮嗎？」
「沒錯，」衛斯理笑著說：「讓他們定時貢獻出他們的毛皮。」
「抱歉，我這麼問不是懷疑你，不過，為什麼要請我來？你大可請一條凶悍的狼犬、獒犬來看顧你們珍貴的資產。你們人類不都是這樣做嗎？」
「我和家父原本是養了一條狼犬的，」衛斯理談到這件事時，臉色不是很好看，我猜想我勾起了他一些不大好的回憶。「不過前幾天，我們發現牠躺在大門外。」
「病了？」
「不，牠的屍體被某種野獸撕咬個爛碎，滿地都是殘骸，十分可怕。」衛斯理說起這段時，皺著眉頭，臉上那副欲嘔的表情，可以想見那慘不忍睹的現場。
等等？野獸？
喔不！
「喔不！」
我跟尾巴喊出同樣的話。我們望向彼此，心裡所想的是同一件事：也許南方草原上的劊子手，和宰殺牧場狼犬的兇手是同一個！
「除此之外，當天家父還發現我們有幾隻山羊被吃得只剩下頭骨，被棄置在牧場的某處角落。」
「看來這頭野獸十分凶猛。」我望著遠處的山羊群說道。
「是的。」
「那你們為什麼樣請我來？」
「為什麼？」衛斯理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。「您不是森林裡最強悍的動物嗎？就連獅子也要敬您三分啊！」
「最強悍？」我不禁笑了出來。「你從哪裡聽說的？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？」
「您不應該是嗎？」衛斯理一臉納悶，彷彿這就像個常識般，是眾所皆知的事一樣。
我搖搖頭，又繼續問道：「衛斯理，既然你認為我很強悍，那你和令尊為何不會將我當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？」
「本來家父曾這樣想過。但經過我們討論之後，發現時間點根本不對。」
「怎麼說？」
「您在森林中居住，少說也有數十年之久。如果這是您的覓食習慣，那打從家父開闢這座牧場時，事情就會發生了，怎麼可能到最近才發生呢？」
「很好，你們人類挺聰明的。」
「除非，您更換您的飲食習慣了。」衛斯理有點擔心的問道：「四不像先生，您最近改變了您的菜單嗎？」
「我最近吃得比較清淡。」我說。
「很好。」衛斯理終於放心的點了點頭。
「我們相信您不會把山羊給吃了。我們會定時用豐盛的餐點給您當作酬勞！」在我走向山羊群打算跟他們打個招呼時，衛斯理在遠處喊著。我還真好打發啊！我心想。
「嘿老兄！你是新來的？」山羊群裡其中的一頭發現了我，率先跟我打了招呼。我很明白，這有一部份是為了要警戒其他同伴——他們還不完全信任我。這種熟悉又不禮貌的打招呼方式，讓我感到一瞬間從帝王的身份掉到平民。
「嗨！」我左右看了看周遭的山羊，他們全盯著我瞧。因此我決定開門見山：「我確實是新來的，來當你們的保鏢。不過你們放心，我不會對你們出手，」我用尾巴指了指屋舍的方向，說：「你們的老闆會用足夠的食物來打發我的胃。」
「非常好，那我們就放心了。」其中一隻山羊走上前。他看起來有點年紀了，我猜想他是隻「領頭羊」。
「請多指教，我是森林的四不像。」
「布魯斯。這陣子要麻煩你了。」
我倆抬起前腳，相互碰觸彼此的一下以表友善。這相當於人類的握手致意。
「狀況怎麼樣？」我問。
「事實上，衛斯理跟你說的只是輕描淡寫，我們是因為數量龐大，所以他們沒發現——我們有很多弟兄都受害，並且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，他們看到的頭骨，只是那傢伙怕被人類發現，在驚慌離開中留下的。」布魯斯說。
「狀況有點麻煩喔！」尾巴在一旁說道。
別插話，尾巴！我們得盡快想出對策。
「對，但最好是那傢伙別出現。」尾巴不以為然地說。而我猜尾巴大概只想趕快溜走。
「繼續說，布魯斯。來的傢伙長怎麼樣，有什麼特徵嗎？」
「因為是在深夜，我們都熟睡了。黑暗之中，我們只隱約看到他的身影——壯碩，如同人類般的體型。」
「人類？」我愣住了。
「不，他不是人類，我能肯定這點。」布魯斯說道：「他的雙眼在月光之下，閃爍著紅色的光芒；他的頭上有一對如原牛般的尖角。」
「原牛？不是已經絕種了嗎？」這個形容讓我詫異不已，印象中，現在根本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找到一隻原牛啊！
「不，我很清楚，那是原牛的角形沒錯——角形向前伸出，角尖而粗壯。」
很好，看來這回我得學當一名鬥牛士了。
「而且我們發現他力大無比，十分殘暴。我親眼看到他把喬尼一把扯成兩半。」布魯斯說到此處，似乎喚起了羊群的惡夢，旁邊有幾頭山羊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。
孔武有力、牛角、如人般壯碩、紅眼。
我開始將布魯斯所形容的特徵拼湊出來。我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輪廓。
「等等，你是說，這傢伙是個牛頭人身的怪物？」我簡直不敢相信，這應該是上古時代的怪物，而且根據傳說，他應該老早就被屠殺了！
「我們叫他——惡魔韋恩。」布魯斯說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